
阿白是一名初一年级的男生,父母反映他在学校里像个女孩,缺乏骨气,胆小怕事,好造作自夸,爱说谎,不愿承认错误,稍被批评就见到眼睫毛湿透。

缺乏爱心,不爱护小动物,不懂关心同学,还爱打小报告,弄得其他孩子都不喜欢和他玩。
动手能力差,也不愿动手,受到嘲笑则对着同学大吵大闹。
在学习游戏中遇到困难便自暴自弃,老师家长教育批评都毫无成效。
望子成材的孩子母亲问过刘承洛有何方法,并细数孩子的不足之处。
刘承洛说孩子的问题其实基本上就是家长教养方式存在问题所致,他在家里也一样没骨气,只不过你们视而不见罢了。
什么东西都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,在生命开始的第五年末了之际,儿童已形成一套独特而固定的行为模式,这就是他对待问题和工作的样式。
即使这种处理问题和事物的方式会不断带来不幸和痛苦,它们也不会轻易地被放弃。
大凡是他们在家庭中的地位给生活模式留下了无法抹去的印记,这种行为模式并不会固定于一个环境,特别是对于刚刚涉世的孩子。
阿白母亲如何强迫孩子睡觉,若阿白不肯睡,她哄不了几句就大发雷霆,似乎难以自控,大声诉说多年养育之苦,尽数孩子的不是,还总不忘狠狠地打孩子一顿,反正她一不顺心就会传来孩子的哭闹声。
而阿白父亲常在外寻欢作乐,几乎不理家庭,并在闹离异,很少在家,在家则动不动就打骂孩子。
但奇怪的是,母亲不发作时则对孩子很好,要什么都能满足,如削铅笔,系鞋带都要代劳,和脾气差时简直是天壤之别。
更奇怪的是,每次发作过后,过了不久,就会和好,似乎感情更深了一步,孩子对她的依恋似乎也与日俱增。
且这种从发作到和好的时间越来越短,渐渐地,刘承洛更发觉,阿白哭过之后,过了一段时间,如果母亲不亲自来讨好他,他便会反过来讨好母亲,说母亲怎么漂亮怎么好之类的,就像现实中圆滑的大人一样。
阿白似乎经常很不顺心,变得越来越倔强,也越来越脆弱,像个女孩,情绪变幻莫测,眼泪说来就来。
而在与伙伴或姐姐的争夺或打骂中,他却很快就自愿败下阵来,有时甚至还未争,便大声哭喊并叫来父母,并哭诉姐姐或伙伴的不是,父母自然让他如愿以偿。
阿白不肯让母亲离开他出门,并拼命地大哭。
这无疑是一种分离恐惧,一种怕被抛弃的不安,而安全感的需求在孩子心中是很重要的。
他已失去了父爱,而在母亲变幻莫测的发作中自然会感受到随时都有可能失宠的危险,越打骂就越怕被弃失宠,也越恐惧不安,从而委曲求全,讨好父母。
由于父母太过暴躁,孩子做错了什么,便学会说谎,说是别人的责任,从而逃避受罚。
他在强者面前无能为力,只能将自己投射于英雄,在幻想中自我陶醉,这无疑是一种反向形成的心理补偿机制。
诚然,这样的孩子似乎没什么骨气。
但他能如何?潜意识里他肯定清楚自己的生存困境,在家庭中地位无足轻重,没有了父母根本活不下去。
孩子通过察言观色,很轻易就会体会到谁在家庭中的地位高、影响力大,只有顺从依靠影响者的力量,才能得到好处,不受欺负。哭闹、讨好、说谎和打小报告都只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所采取的手段罢了。
如此,多次的获益无疑强化了这种行为,从而成为一种模式,不断泛化至学校社会,直至长大成人。
我们应当知道,在学校和社会之前,家庭若没能通过正当的方式传授爱与自信,孩子心中就会缺乏爱,并有莫名的不安和无从把握的无助感挥之不去,他们会带着冷漠脆弱与自卑来到外部世界。
这种充满无助感、自私、冷漠、不真诚的孩子难免会被孤立。
而当遇到不利处境时,当渴望讨好依赖的影响者不予理会甚至厌烦时,他们只能回到一个人无助的世界里。
这样的孩子注定会高估面对的困难,只会绞尽脑汁地逃避失败,而无力去追寻成功。
因为他们自小就没独立地依靠自己的能力真正解决过问题,他们的潜能早已被包办代劳而充满溺爱的父母所埋没。
他们早就以为这个世界就像小时候一样,总会有如愿以偿的影响者守护着他们,只要自己耍点小聪明就能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,然而现实不是他们手中的魔术球。
在变幻坚硬的现实前,早已习惯了他人的帮助,固着于儿童状态的长不大的孩子,除了自暴自弃,怨天尤人,他们还能做些什么。

和很多父母一样,阿白父母也宣称他们这样做是出于爱孩子,并叫我看看周围,有多少人不是这样教养孩子的,何况他们也是这样过来的,怎么会错。
但他们不知,习以为常,好了伤口忘了痛,正是悲剧之所以生生不息的催化剂。
他们打着爱与无私的崇高旗帜,实质干的是挂着羊头卖狗肉的勾当。
关键是爱的方式,是亲子关系是否真正融洽。
不能尊重孩子,不能让孩子学会爱、真诚与自信的教育都是失败的。
而待刘承洛再深入探究这种教育方式之源头时,不禁教人感慨时间的停滞与命运的重叠。
阿白的母亲脾气暴躁,变幻莫测,整天为一些生活琐事和杞人忧天的东西胡思乱想,容易紧张,常辗转难眠,感心悸胸闷。
不如意时,无法控制情绪,便就近发泄在孩子身上。
而有时心情好时,则溺爱起孩子来,试图弥补自己以往自觉欠缺的母爱。
这种人格,简直和她的单身母亲同一个模子刻出来。
在那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里,加上父亲早早离开,她的母亲又当爹又当娘,脾气无疑更坏。
她回忆起童年时,似乎总觉得有些什么不祥会突然降临身上。
有时恨父亲将他们抛弃,有时又恨母亲对她不好,打骂得狠,但又不得不讨好依恋母亲,恍若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。
常觉自己是多余的,容易感到委屈,易流泪,怕困难,好怨天尤人,同样缺乏骨气,缺少朋友,常感自卑无助,曾想过一走了之。
于是,还不到20岁,便迫不及待结婚,离开粗暴的母亲。
由于太急于找个依靠,未看清便自我陷入,难免遇人不淑,而成全了如今这桩名存实亡的婚姻,宿命地复写了父母辈的悲剧。
这无疑是一种模式影响,却充满了悲哀的底色。
父亲形象作为儿童将来丈夫或父亲的雏形,母亲形象则作为儿童将来妻子或母亲的雏形,他们离异或婚姻不美满导致了儿童自小就对婚姻产生恐惧,并且不知该怎样成为丈夫或父亲,妻子或母亲,同样也不知哪种人才适合当自己的丈夫或妻子。
因为他们的父母没有为他们树立学习的榜样,他们只有在黑暗中摸索,但盲人摸象,何其艰难。
因此,很难想象他们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另一半及当好父母。
正如文中的阿白的母亲,婚姻失意,同样不懂做一个好母亲。
“你已经吃尽了苦头,为何还要如此对待孩子呢?”面对我的提问,她的回答显得苍白无力,“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子,但难以自控,我能怎样,那样的母亲和成长环境已塑造了我现在的人格,要改变谈何容易。从来没人告知我怎样去做一个好母亲,我的生活没有一点光亮,如何将光亮带给孩子?像母亲那样做母亲,是我唯一会做的,我现在已懂得了母亲的无奈,希望孩子长大后也能理解我的无奈”。
有怎样的父母往往就会有怎样的儿女,特别是对于成长环境较为封闭的人而言。
这似乎已是常识,不必深析。
现代研究表明,有时候在亲子两代之间甚至出现惊人的相似之处。
如母亲离异,女儿也常离异,甚至连离异的年龄有时也相差无几。
模式往往决定了孩子今后的发展,一旦这种模式错了,要想改正过来极为艰难。
而父亲是大树,是儿童开始的崇拜对象,是要给孩子仰视的榜样。
父亲也是孩子从家庭过渡到社会的跳板,是孩子遵从社会规范的示范者与领航员。
若由于某些因素导致父亲的缺失,孩子便很难习得男子汉的自信、阳刚、勇敢和骨气,还有对社会规范的认同和遵从。
这样他们就往往会变得脆弱、自卑、自暴自弃、害怕困难,不懂社会规范、缺乏诚信、不负责任而不择手段。
而缺乏丈夫的单身母亲既当爹又当娘,在艰辛的现实生活面前,她们往往很难将正当适切的母爱给孩子,往往不是太过溺爱,觉得孩子可怜,变相补偿孩子欠缺的父爱和自身以往欠缺的爱,就是过于冷漠或暴躁,出于自怜,认为自己都已经那么可怜和辛苦,对自己的骨肉发发脾气没什么不齿的。
悲哀的便是融合了两种风格,教孩子无所适从,而逐渐导致人格发展的畸形。
而纵观人的人格发展几个阶段,关键的并不是理想实现的显影阶段,而是在童年、少年气概形成时的感光阶段,这个感光阶段形成孩子人生的规范。

但感光是在暗箱进行的,是难以觉察的,也是孩子无法自主的,但拍照的父母只要拥有真爱的心灵和好的技巧,就能为孩子的未来留下明亮美好的底色。